读庄子、荀子及宋明诸儒论“道”与“艺”,如临山水画卷,见云雾间隐现的精神脉络——原来技艺从来不是孤立的雕虫小技,而是通向天地大道的舟筏。庄子以“技兼于事,事兼于义”层层递进,道破技艺的终极归宿不在器物之巧,而在与天地同德的精神超越;荀子“以道制欲”的警示,则如悬崖勒马的缰绳,提醒世人:琴棋书画若沦为欲望的注脚,便成“惑而不乐”的迷障,唯有以道为舵,方能在技艺的江河中驶出澄明之境。
陆九渊“艺即是道”的论断最是振聋发聩。世人常将“道”视为高深莫测的玄谈,却不知诵诗读书时的字句推敲,弹琴习射时的气息沉潜,皆是以艺修身的道场。就像王守仁所言,习艺的本质是 “调习此心”——棋落子间的取舍,可悟进退之道;琴弦震颤的韵律,能体阴阳之和。现代人困于 “技进乎道” 的二分法,要么将艺术沦为考级牟利的工具,要么视道德为束缚天性的枷锁,却忘了古人早已在一笔一划、一弦一柱中,将生命调成与天道共振的频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