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出生于礼崩乐坏的战国时代,因主张“人性本善说”而扬名天下。而在伦理学中,关于人性论,一般有五种观点:性善说、性恶说、性既善既恶说、性非善非恶说、性善恶相混说。
一、孟子如何论证人性
孟子在《告子章句上》列举了人性论的三种可能:一是告子主张的“性无善无不善”论;二是有的人主张的“性可以为善,也可以为不善”论;三是无名氏“有性善,有性不善”论。 在论证方式上,孟子运用类比法,进行了杞柳之辩、湍水之辩,又进一步用反诘归谬法,最后提出,“人之异于禽兽者几希”这一重要命题,人和动物的根本区别,就在于人的道德性。
而问题是,人的这种道德本性是如何来的呢?孟子认为,人性本善,人的道德性来自于先天就有的善心,对此,孟子举“今人乍见孺子将入于井”而“皆有怵惕恻隐之心”为例,说明 “恻隐、羞恶、辞让、是非”这四端之心人皆有之,它们先天就存在于人的本性之中,让这四端之心扩充出来,尽其心,则知其性,知其性则知天命。尽道德本心行事,就可以认识到自己的本性是善的,而认识到自己的本性是善的,也就是知天了。
可以看出,从孟子人性论的实质来看,其主张乃是一种先验的性善论,而从论证过程来看,孟子用的是举例归纳法,而从逻辑上而言,孟子举的例子来源于经验生活,小孩落于井中时众人刹那间出现心理行为反应,皆有“不忍人之心”,虽然孟子用一“乍”字强调事发的突然性不可预测性,以此凸显众人“不忍人之心”的天然性、无功利性,但问题时,处此情境中的众人不是超验的人,而是活生生、经验生活中的人,他(或她)的心理行为的产生却是各种复杂因素结合的结果,其中既有先天成分,更受后天因素的影响,因此用经验生活中的具体事例来论证人性普遍为善的“先验性”,在逻辑和事实上,明显与实际不符。
二、求其应然而非实然
正是因为这一点,历来批判孟子“性善论”者如过江之鲫。从经验和事实层面而言,孟子的性善论确有瑕疵,虽孟子凭借其雄辩之才,力挫辩敌,成功归谬,也难改其实。但一个最为关键的问题,往往容易被人们所忽视:人性论究竟是一个什么性质的问题?它是规范性的,还是描述性的?性质不同,得到的答案必然迥异。
如果把人性论当做描述性的问题来对待,它关涉的只能是经验生活,而在实际生活中,更多的人都是趋利避害的,马斯洛的需求层次理论显示,追求生存物质欲望等低层次需求的人明显占数量优势。在描述性意义上,人性更多是自私的,性恶论更加符合真实。但人这一存在,不光有趋利避害的一面,同时也有超越性的一面。人性只有在人对自然存在的超越中才能被彰显出来。因此,在孟子这里,人性不是实然的规定,而是应然的规定。在孟子的视域中,人性论问题,本质上不是描述性的,而是规范性的!
三、“虽千万人,吾往矣”
孟子处于礼崩乐坏的战国时代,攻城掠地、杀人盈野之事,长年暴发,黎民涂炭。他对社会现实的严峻残酷,不可能没有深刻的省察体认。在这样一个霸道盛行,民众死如蝼蚁的虎狼时代,如果还主张性恶论,无异于与虎谋皮,使社会更加黑暗野蛮,所以孟子愤愤然辱骂那些性恶论者“率兽食人”。
我们可以设想,一场战争,成千上万的老百姓死去,那是何等悲惨的情境,后世的杜甫在《兵车行》中写道:“生女犹得嫁比邻,生男埋没随百草。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在权贵王侯的眼中,霸道取胜建立千秋伟业,然而,在这背后,多少老百姓流离失所亡骨如山……因此,唯有性善论才有可能拯救乱世,因为道德可以“绝恶于未萌,而起教于微眇”,拯救被遮蔽的人性,使人性之光得以激发彰显,让社会回归道德和礼治,由此可见,孟子的主张,实是良苦用心,他为追求仁政主张王道“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浩然气概,更是令人肃然起敬击节赞叹。
结 语
“孟子以性善论为前提,指出人格的培养是一个自我潜能逐步实现的过程,从而肯定了主体的存在价值及现实人生的意义。” 人为善,符合人性成长的法则;同时,人为善符合天地之道,在这里孟子强调了对道德人格、道德修养和理想社会的期许。虽处乱世之中,孟子仍然坚守为善不已的信念。
综上所述,孟子的性善论本质上不是描述性的,而是规范性的,孟子以良心本心为性善论的理论基础,把人规范为超越性的存在,求其应然而非实然,视图把握应然世界,而非实然世界,对于人性的理想主义期许和主张,无法科学的予以现实证明,但这一深刻而卓越的主张,在乱世之中,尤显珍贵,如一声惊雷,响彻万古长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