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文化经典,必须以阐明义理为目的,以训诂、考据为手段。戴震提出的两个原则:“由训诂而推求义理”与“执义理而后能考核”,明确了义理与训诂的关系。二程认为,“经所以载道也,诵其言辞,解其训诂,而不及道,乃无用之糟粕耳。” (4)治经的目的,在于阐明圣贤的微言大义。经文是圣贤用来表达义理的,义理先存在,而后有经文。“有理而后有象,有象而后有数,《易》因象以明理,由象而知数,得其义,则象数在其中矣。”(5)解经时可以依据训诂、考据的成果。钱大昕说:“有文字而后有训诂,有训诂而后有义理。训诂者,义理之所由出也,非别有义理出乎训诂之外者也。”(6)若以训诂、考据为首要目的,就会存在汉代古文经学派和清代乾嘉学派注经出现的繁琐化、僵化、教条化的倾向,出现脱离主体修养,脱离现实的倾向,存在着支离破碎的问题,难于形成对儒家思想系统完整的理解。宋代经学注重阐释文化经典内涵及精神实质,并同主体的修养结合起来,同个人的体悟结合起来,但又存在着过于主观化,脱离经典原义,脱离现实,空谈心性的毛病。现代义理学,应充分吸取汉唐经学、宋明理学、乾嘉考据学的成果,以阐明义理为目的,以考据、训诂为手段。解经必须同现实社会结合起来,同现实问题结合起来。钱大昕说:“经以明伦,虚灵玄妙之论,似精实非精也;经以致用,迂阔深刻之谈,似正实非正也。” (7)大众读经之目的,在于领悟义理,可以在前人的注释之下来理解经典,而不必须进入训诂、考据这种特殊的专业行为中去。训诂、考据的历史任务大体已经完成,少数不明之处,应留待少数专家去完成。
在解读经典时要避免这种现象:脱离经典原义,蔑视经典,自以为是,以自己的主观爱好决定对经典的取舍,以自己的主观意见作为解经的依据。“夫使义理可以舍经而求,将人人垂空得之,奚取乎经学!惟空凭胸臆之无当于义理,然后求之古经,求之古经而遗文垂绝,今古县隔,然后求之诂训,诂训明则古经明,而我心所同然之义理及因之而明。”(8)后人对宋代解经时出现的各种偏差,进行了批评。皮锡瑞说:“宋以后,非独科举文字蹈空而已,说经之书,亦多空衍义理,横发议论,与汉唐注疏全异”(9)钱大昕说:“自晋代尚空虚,宋贤喜顿悟,笑学问为支离,弃注疏为糟粕,谈经之家,师心自用,乃以俚俗之言诠说经典,……古训之不讲,其贻害于圣经甚矣。(10)
儿童读经之时,不需要对经典语句进行抽象的讲解,但是还是有最低要求的:一是认知每个汉字的字形,二是知道文言文中的每个汉字的准确读音,三是明白每个汉字在语句中的字面意义。儿童的语言学习能力是很强的,可以将儿童的语言学习放在很高的起点上。儿童可以通过日常生活学白话文,通过经典诵读学文言文。一雅一俗,二者互释,共同推进。儿童通过读经典来识字,可以认知每个汉字的本义和引申义,而且是将每个汉字放在一个有意义的结构中,放在显透圣贤智慧的语境中,因而可以相应获得人生的智慧与高尚的精神。由于对经典的解释因人不同而可以呈现多样化,因不同个体体证的深浅不同而出现理解难的深浅不同,许多经典语句传达的是无可言说的精神,在解释中出现繁琐现象,在解释中甚至会出现各种歧义,对于理解能力和人生经验有限的儿童来说,以上种种现象会制造出重重迷障。因此,我们需要儿童以童真之心直面经典,自然可以穿过重重迷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