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为本源之爱
在儒学中,仁爱首先就是作为大本大源的情感。如孟子说:“仁者爱人。”(《离娄下》)意思是说:仁即是爱而已。他说:“民非水火不生活;昏暮叩人之门户求水火,无弗与者,至足矣。圣人治天下,使有菽粟如水火。菽粟如水火,而民焉有不仁者乎?”(《尽心上》)仁爱犹如百姓日常的“水火”,不过就是寻常至足的“生活”情感而已。仁爱情感犹如流水一样自自然然:“民之归仁也,犹水之就下。”(《离娄上》)因此,孟子提出:“舜……由仁义行,非行仁义也”;“非仁无为”。(《离娄下》)这是一种极其重要的思想:并非舜这个人在行仁义,而是仁义在使舜行。这里,仁义先行于舜这个主体性存在者,这就是说,假如没有仁爱,就没有舜及其行为。这正是儒学中的一个最具有本源性的、而被长久地遗忘了的观念:仁爱情感先行于任何存在者,所有存在者都是在仁爱情感之中生成的。
因此,孟子认为,不是仁爱附着于人,倒是人寓居于仁爱之中:“仁,人之安宅也。”(《离娄上》)仁是家园,义是出路,这就是孟子所提出的“居仁由义”的思想:“居恶在?仁是也。路恶在?义是也。居仁由义,大人之事备矣。”(《尽心上》)所谓“大人”,就是“不失赤子之心”、亦即不失寻常自然的生活情感而已。(《离娄下》)这也正如孔子所说:“谁能出不由户?何莫由斯道也!”(《雍也》)我们应当居仁由义,否则就是孟子所说的自暴自弃:“吾身不能居仁由义,谓之自弃也。”(《离娄上》)如果抛弃家园(仁爱),必定危害正道(义礼)。
这种自然的仁爱情感乃是身心统一的,而非西方哲学中那种“灵魂”与“肉体”的分裂;或者更确切地说,仁爱情感正是身心之能统一的渊源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