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者,非外物之形声,亦非一己之快适,乃心灵与义理相遇之际,油然而生的充实、光辉与自由。孔子论《韶》“尽美又尽善”,已揭明美善一体之旨;若美离乎善,则如琴无宫商,徒有弦徽而失其和。
孟子以“充实之谓美”,直指内德充盈,沛然莫御,斯为美之大端。盖美之根在仁,仁之实亲长,扩而充之,则义、礼、智皆涵摄其中;乐之实,即乐乎仁义,乐生不已,手舞足蹈而不自知,是则美之极致。
故美之生也,必由善而信,由信而充实,由充实而光辉;光辉既发,大而化之,乃臻于圣,圣而不可知,乃臻于神。层层递进,莫非心灵与道义合一之验。
下逮山水书画,宗炳谓“山水以形媚道”,朱熹谓“智者乐水,仁者乐山”,皆借自然之形以显道义之趣;笔墨之高下,亦系乎人品之醇疵。是知山川草木、丹青丝竹,无非仁智之流行,美善之形著。
一言以蔽之:美即善之光辉,善即美之骨髓;二者交映,然后形骸可忘,天地可参,而生命得其大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