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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学习]四、崇俭戒奢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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俭不是寒酸,而是一种对欲望的自觉减法;奢也不是富贵,而是一种对欲望的放纵加法。两者之差,不在钱包厚薄,而在心量大小。古人把崇俭戒奢列为“义理”条目,并非教人做守财奴,而是提示一条最朴素的公共生存法则:当欲望的增速超过资源的增速,裂缝便从个人蔓延到天下。
钱大昕用一句话厘清“俭”与“吝”的界限:对自己吝啬、对别人慷慨,谓之俭;反之,便是吝。俭的底色是推己及人,吝的内核是损人利己。清代盐商宴客,一席万金,席间却用碎银打赏童仆,这是典型的“吝”;而左宗棠西征时,每餐只备一荤一素,却按时足额给兵勇发饷,这才是“俭”。前者把财富变成炫耀,后者把财富变成责任。奢侈往往以慷慨的面目出现,实则暗含剥夺;俭朴常以寒酸的外貌示人,却悄悄成就众人。
司马光在《训俭示康》里算过一笔长账:君子寡欲,不役于物,可以直道而行;小人寡欲,也能谨身节用,远罪丰家。反之,君子多欲则贪慕富贵,枉道速祸;小人多欲则多求妄用,败家丧身。这笔账跨越阶层,直指人心。欲望一旦失控,资源再丰沛也填不满。乾隆晚年六次南巡,耗费国库白银两千余万两,河道、盐政、关榷层层加派,民间“摊丁入亩”后的余粮被反复征调,盛世肌理自此留下暗伤。而同时期的徽商鲍志道,经营盐业富甲一方,却始终布衣蔬食,家用不过中人十户之产,却把大量银两投入义学、义渡、义冢,使一方穷巷子弟得以读书、远行、归葬。节俭让他有余力承担公共责任,奢侈则让朝廷失去回旋余地。一盈一亏,天下格局悄然移位。
俭的好处,古人总结为“养德、养寿、养神、养气”。石成金《传家宝》里说得很实:肠胃清虚则神不昏,于人无求则气不屈。看似养生,实则养心。诸葛亮在给儿子的信里留下八字箴言:“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淡泊不是清教徒式的自苦,而是把欲望调到适度,留出心智空间去照看更远的人和事。曾国藩带兵时,每餐一荤一素,布衣布靴,却能在军帐里写出《爱民歌》,让士兵在苦寒中保持士气。俭让他有余裕思考战略,也让他有余裕体恤士卒。奢侈者往往被当下欲望填满,目光所及不过席面之间;节俭者反而因留白而获得纵深。
奢的坏处,则像温水煮青蛙,慢而难返。孔子把“乐骄乐、乐佚游、乐宴乐”列为损者三乐,意指纵欲带来的快感最廉价,代价最昂贵。罗大经《鹤林玉露》记载,南宋权臣贾似道建“半闲堂”,奇花异石、穷极工巧,宴游无度,边事危急仍日夜笙歌。十余年后,元兵渡江,半闲堂化为废墟。奢靡不仅掏空国库,更抽空意志:当习惯高台华宴,便再难适应风霜露宿;当习惯夸多斗靡,便再难接受简素约束。个人如此,国家亦然。
今日物质丰盈,奢俭之辨并未消失,只是换了面孔。线上购物24小时不打烊,算法不断推高欲望阈值;社交平台竞相展示“精致生活”,把奢侈包装为成功标配。与此同时,全球资源紧张、碳排放超标、生态告急,都在提醒:欲望的加速度若不被节制,崩溃会以复利方式到来。节俭不再是贫穷年代的权宜之计,而是富足年代的安全阀。它让个人免于债务陷阱,让城市免于垃圾围城,让地球免于超载失控。
崇俭戒奢,最终回到一个简单判断:是把资源用来喂养膨胀的欲望,还是用来承担更大的责任。前者通向衰败,后者通向长久。当节俭成为一种普遍选择,社会便能在有限的资源里养活更多的可能;当奢侈成为默认姿势,繁荣便会在炫耀与挥霍中迅速蒸发。古人说的“俭,德之共也;侈,恶之大也”,不是道德高调,而是最清醒的生存算账。把账算清了,个人得以自安,家国得以久长。
本主题由 管理员 admin 于 2014/5/21 14:45:02 执行 主题置顶/取消 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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