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在对学生的传道授业上呈现出启发式教育的特征,彰显了儒家在教学方式上的无为特色。从德性人格方面的修养来讲,孔子主张“有教无类”,人人都自有其仁心善性,因而人人皆可受教。然而正因其内部具足,个体主观意愿上的有志于学和自我省发就尤为重要和基础,因此孔子并未强加教授,只在学生“自行束脩以上”后再进行指点,充分尊重了个体的独立性和自由选择。
而进一步深入到教学过程中,孔子亦呈现出一种教者无为而学生有为的教育品格。孔子不对学生进行强制性灌输,而是在尊重其独立人格的基础上循序渐进、进行启发式教育,依据其性情和处事方式因材施教,从而水到渠成达到育人的效果。孔子首先便言“吾有知乎哉!无知也。有鄙夫问于我,空空如也,我叩其两端而竭焉”,看似是谦辞,实则是为人师者的诚心发意。每个生命个体所处的环境、际遇不同,在不同的人生节点处所面临的困顿、问题也不同,孔子言己无知,并非故作谦虚,而是他把每个学生当作活泼泼的独立个体来看待,尊重学生自身的性情,不以自己有限的个人体验、生命形态为出发点去衡量、固化学生们丰富多姿的生命样态。孔子教授弟子,“基本上仍是以尊重受教者的人格与自由为要义。”(王邦雄,曾昭旭,杨祖汉.论语义理疏解[M].鹅湖月刊社.1982:236)乃因此所谓教,不是教授知识技术,而是启发德性人格上的真理。而这真理无他,仍是人人都有的仁心善性而已。”所以他从不轻易地用有限的确定不疑的观点或方法来回应学生,因为他想要传达给学生的并不是抽象的客观知识,而是一种无法量化的关于个体生命的境界精神,这种精神则需要个体心灵的觉发和领悟,进而到实际行为的践履。所以子曰:“不愤不启,不悱不发,举一隅不以三隅反,则不复也”。“启发的前提是被启发者心灵的自觉,是心灵对觉悟的追求,当这个追求发展到一定的程度的时候,启发者的启发就发挥作用了”(周海春.论语哲学注疏[M].北京:科学出版社,2021:146),可见孔子作为师者的良苦用心。
这种启发式教育,十分强调学生自身的“有为”,对于麻木迟钝者而言,老师似是语焉不详、有所保留,但于颜渊等正心诚意、践履精神十足的弟子而言,则是将其引入了德性修持、人格成长的正轨。因此颜渊喟然叹曰:“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夫子循循然善诱人,博我以文,约我以礼,欲罢不能”,而孔子也最为赞赏颜渊,可见这种师生之间对彼此精神生命的感通多么难能可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