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患贫而患不均,不患寡而患不安”,一直以来,被认为是孔子搞平均主义的典型语言。孔子的本意果真如此吗,回归文本,相信我们定会知晓其真意,从而真切地践行孔子的思想精髓,进而更好的生活。
“丘也闻有国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盖均无贫,和无寡,安无倾。夫如是,故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既来之,则安之”,出自《论语•季氏第十六篇》,意即,不担心分的少,而是担心分配的不均匀,不担心人民生活贫穷,而担心生活不安定。“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此句反映出孔子的反战思想。他不主张通过军事手段解决国际、国内的问题,而希望采用礼、义、仁、乐的方式解决问题,这是孔子的一贯思想。若要对其进一步解读,可对其关键字“贫、均、寡、安”几个字进行深入的理解,以便知晓孔子的真意。
“不患贫而患不均”,先看句子中的“贫”、“均”二字,“贫”与“富”相对,《庄子•讓王》“无财谓之贫”,贫困,短缺,是财物少。汉代王充《论衡•定贤》“管仲分财取多,无廉让之节,贫乏不足,志义废也。”衣食钱财缺乏,物质短少叫贫。《尚君书•去强》“国富而贫治,曰重富,重富者强”。“贫治”,虽然富有但却当作财物缺少的国家来管理、来统治,勤俭持国,这样才能富上加富,才能成为强国。由此可知“贫”者,就是物质钱财少。本句的“均”字,《辞海》解释为“公平,均匀”,《诗•小雅•邶风》:“大夫不均,我从事独贤”,“均”又当“同、皆”讲,《左传•僖五年》“军服振振,取虢之旂”,注:“戎事上下同服”,释文“均如字,同也”。该句中至关重要的即是对“均”字的理解,联系上下文《论语•季氏》篇中“均”字应当理解为“公平”、“同”、“一致”讲比较合适。《论语》是一本治国平天下之书,素有半部论语治天下之说,通俗地讲即是一部研究管理方针、管理政策,甚至具体的管理方法方面的管理大全,结合孔子对于义与利的态度,这句的含义应当以“不担心国家财物短缺贫乏而担心政令、政策的不公平,政策方针的不一致”。
“不患寡而患不安”,寡,与少同义,缺少,与多相对,与众相对,《尚君书•农战》:“农者寡,而游食者众,故其国贫危”。在本句中“寡”严格意义上应该是“人口少”,“从事农业生产的人少,可是游手好闲的人多,那么这个国家就一定会财物缺少不稳定”。《论语•季氏》中的“寡”,准确的讲也应该解释为“人口少”,把“寡”解释为“人口少”,是因为它与“众”相对,众是众人,人多之意,那么相反就是少人,人口少之意了。如“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就是坚持正义就能得到多数人的支持与帮助,违背正义就会很少有人支持帮助。可知“寡”字一般是指人少,而很少用来指物少。“寡”解释为人口少,还应当看孔子当时所处社会的条件,是时的统治者不仅希望所控制的土地疆域要大,财物要多,更重要的是人民要多,在那个时代,人多人少很大程度上成为大国与小国,强国与弱国的一个重要标准。《孟子•梁惠王上》可以作为一个例证:“寡人至于国也,尽心焉耳矣!河内凶,则移其民于河东,移其粟于河内;河东凶亦然。察邻国之政,无如寡人之用心者。邻国之民不加少,寡人之民不加多,何也?”梁惠王问孟子,我对于治理国家,真是尽心尽力了,河内发生了灾荒,就将那里的一部分灾民转移到河东,并将河东的粮食运到河内。河东发生了灾荒时,我也这样做。看看邻国的君主办理政事,没有一个像我这样用心的。可是,邻国的人民不见减少,而我国的人民也不见增加,这是什么原因呀?可见国家人口的多少在当时是非常重要的呀。
本句中的另一个关键字“安”,“安”与“乱”相对,《辞海》讲“安”是“安稳、安宁、安定”,“安”与“乱”相对,“乱”是没有秩序,不太平。“安”还有一层含义,就是有秩序,有规矩。《荀子•王霸》“国安则无忧民”,国家安宁了,安定了,那么老百姓就没有什么可担忧的了。可知“不患寡而患不安”的含义应当解释为“不担心国家人口稀少,而担心国家内部不团结不稳定”。
孔子说“均无贫,和无寡,安无倾”,“和”字本来是指音乐和谐,《礼记•乐记》“其声和以柔”,更多的用为和睦、和谐,孔子讲“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其中的“和”应当是在尊重不同意见的前提下的平衡协调和谐,而不是绝对的统一,更不是随声附和。结合孔子的仁、礼思想,我们可知“均无贫,和无寡,安无倾”,应当理解为:治理国家的政令公平了,政策方针稳定一致了,那就不用担心财物短缺贫乏了,国君百姓和睦和谐了,就不必担心人口少了,国家安宁,安定了,就不必担心社稷会被颠覆了。另需重视的还有孔子在论及此言时,有一个前提,就是“丘也闻有国有家者”,是指的治理国家,管理国家。孔子此时的家,并非现在意义上的有血缘关系的人组成的所谓二人世界、三口之家,而是奴隶社会中天子分封给士大夫统治的地方。
一言以蔽之,孔子的意思是“不担心国家财物短缺贫乏,而担心政令政策的不公平,政策方针的不一致,不担心国家人口稀少,而担心国家内部不团结不稳定。大概治理国家的政令公平了,政策方针稳定一致了,那就不用担心财物短缺贫乏了,国君百姓和睦和谐了,就不必担心人口少了,国家安宁,安定了,就不必担心社稷会被颠覆了”。可见孔子是绝无搞平均主义的,既使就他的“中庸”而言都不是搞平均更不用说“不患贫而患不均,不患寡而患不安”了。
当然,就今天而言,这种思想有消极的一面,但更多的是,其仍有适应现代社会的一面,现代社会的稳定实际上也是要靠一定的平均,如果贫富差距过于悬殊,社会便有可能分崩离析,这对我们国家构建和谐社会有很大的启示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