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字乃是指那“生生不息”之天道本体,此恐在宋明儒处并无异议。在天者为“元”,在人者为“仁”,“仁”之与“元”也,即同,又异;即异,又同。同者乃是指其内涵一致,皆是指那“生生不息”,“维天之命,于穆不已”,于人于物,无不皆指此义。人有人之生,物有物之生。人之生即人之仁;物之生即物之仁。人之生,命也;物之生,亦命也。人物之所共生,生生不息,乃天之所命,无一可置身事外者。殆人之生与物之生又不同,犹禽兽之与人也,岂能同日而语耶。人自是人,禽兽自是禽兽。禽兽之所生乃在于其肉体之持续性,非谓禽兽有是非善恶之辩,乃是禽兽无所谓是非善恶,盖无物性之外者。犹冯先生说,庄子之所羡此真沉鱼之所乐也?慧子之所论亦真实,庄子非鱼也,所知所受之乐,庄子之乐也,非鱼之所乐也。庄子知自所乐何物鱼岂知之乎?鱼,物也,禽兽也,禽兽无所谓乐与悲,亦无所谓无乐与无悲,但自然处之而已。郭子之“自然”无所得,余恐于庄子之义有偏颇之处。伊川谓“天地自然而成化,圣人有心而无为。”天之仁,乃自然而为,不为而成也;人之仁,有为而成也;禽兽,则所为谓为,亦无所谓无为,其所谓顺天而不知,以其无“觉解”也。船山曰:“在天者为理”,天者,太和也。何谓太和?和之至也。天本自然如此,“自然而成化”,在天之气无妄动,无逆流,无不顺理而行,曰仁体,道体,诚体,皆可,无不在本体上述之。与人亦在本体上述之,仁乃是人之性,乃道体之落于人形质中,故人之本体与天道本体无不吻合。禽兽亦如此。就其形质上说,人与禽兽有别,若就其本体上说,人与禽兽同,故孟子曰:“人之异于禽兽者几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