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让人惊讶的并不是年青人的狂妄自大和意气用事,相反,在老年人身上经常暴露出来的自私、吝啬和对于权威的迷恋,却使人更加迷惑不解。
老人的自私突出表现在他们对健康的过度关心,对体内日业减少的能量忧心忡忡。他们清醒地意识到,这些能量只有消耗,自然补充的机会已经很少很少了。所以老年人特别迷信各种保健品,从内病外治的到外病内治的,从口服的到外用的,从中草药到舶来品,以及五花八门的家用治疗仪,都乐于亲身一试,所以聪明人充分利用了老年人的这种心理,轻而易举的骗取了他们也许是终生的积蓄。至于老年人一旦罹患病痛,那怕是最最微不足道,其焦虑的心情也是远非青年人所能体会的。
对于世态的炎凉和人情的淡薄,自然还是老人感触弥深,这正是他们吝啬的源流。他们所积无多,而收入日少,虽然深明“生不带来,死不带走”的事实,然而他们同时也深明另一种事实,那就是当迟暮来临,比儿女更可靠的还是金钱。
现在社会上流传着一个歇后语,把老人戏称为用三条腿走路的人。这类不尊重老年人的现象随处可见,令人厌恶。但是老年人能够用来和这类现象对抗的,除了权威以外,已经再没有任何其他的东西了。权威是老年人维护自身尊严和价值的惟一武器,其中年龄曾经是老年人最有力的支柱,然而现在有许多身体健康、方才60岁左右的老年人(如果能把他们称作老年人的话),即使有很丰富的学识和经验,连找一个发挥余热的地方也不可能了。年龄正成为老年人(甚至包括40岁以上的中年人)日益沉重的负担。然而权威的丧失是不可逆转的,而要改变对老年人的态度则需要全社会的努力。
年龄是时间的果实,随着时间的流逝,果实成熟了,饱满鲜亮,令人赞叹。但是很快的它就会干枯萎缩、表皮上布满皱折,就像老人的脸。但是大部分老人,心灵上的皱折比脸上的更多,这是年青人看不见的,也是想像不到的,除非他们也成了老人。
老人的知识、智慧和经验,是人类社会的宝贵财富。尊重老年人,理解老年人,为他们解除后顾之忧,并将他们的这份财富继承和积累起来,在新的历史条件下发扬光大,该是每一代年青人义不容辞的义务。
也许有人会说,现在社会已经为老年人做了大量的工作,使他们的生活得到充分保障,他们还需要什么呢?必要的物质保障固然重要,但老年人更需要的也许是丰富的精神生活。退休使老年人退居到家庭的一隅,而他们所想的却是重返社会,成为大家庭中的一分子。虽然社会上就业的竞争正变得愈来愈激烈,但是合理发掘蕴藏在老年人身上的巨大财富,仍然值得重视。
自然,老年人在体力和精力上,已经不能和青年人同日而语,但是这决不应该成为轻视老年人的理由。相反,应该在工作和生活上,给予他们更多的关心和照顾,任何排斥老年人的做法,都应该受到社会的谴责。
但是年龄虽老,精神不老的老人才是真正幸福的。“老夫聊发少年狂”,但愿天下老人能摆脱年龄的束缚,保持不散的狂气,从回忆中展望未来,在现实中多做贡献,自可发现别样的情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