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是个不安分的家伙，板块之间的战争连绵不绝。大的板块之间打的是地球大战，如人类的世界大战；小的板块之间打的是局部战争，如巴以冲突。战争多在之间的边境进行，厮杀的结果，胜负不论，受伤最严重的为战场，是一定的了。亚欧板块与太平洋板块之战，是地球史上一场著名的战争，双方搏杀的结果，战场伤痕累累，多少地质年代过去，才慢慢愈合，但伤痕——喜马拉雅山，永远地留下了。至于局部战争留下的伤痕，如我老家村后的小孤山，则更是不计其数了。
是的，山是伤痕。山越高耸，受伤越重。在人们的眼里，山是伟大的，而伟大由痛苦而来，则被一般人所忽视了。如果换个角度，也可以这样说：板块之间的征伐，其结果不外乎是两败俱伤，成就的只是第三者：山。山本来湮没于地下（喜马拉雅山原是“海底世界”啊），但现在，总须要仰视了。
人自然也伟大，豪称：山高我为峰，但总得攀登上去，才敢这么自豪的。而山在人之前，就早已是山了。可不，世间的哪座山，不是高傲地仰着头的？小孤山都仰脸朝天嘛。这并非说山不谦虚，两座相邻的山之间，就很谦虚嘛，虚怀若谷；特别是连绵的山脉，在飞机上的人看来，干脆卧着呢。而是说，山的本性即为高傲，不高傲就不是山了。
人的伟大还在于：我出生之前，仙人能赶山；我出生之后，“雪下三尺不下山，冰冻三尺不停镐”，“愚公移山，改造中国”。但事实证明，这样的“伟大”，要么是美妙的幻想，要么是错误的妄想。山的伟大，是不能征服的，只能敬畏。山哪怕被人糟蹋得遍体鳞伤，也将头颅高高地仰起来的。
登山家有句名言，曰“山在那儿”。人们理解为征服山，人定胜山，实际是误解了，登山家的本意是征服自己。是啊，山有山的伟大，人有人的伟大，两者不是你死我活的铁血交融，而是“鱼儿离不开水，瓜儿离不开秧”的“夺命双娇”。
我不是巾帼的潘多，珠穆朗玛峰能否登上不得而知；但老家的小孤山，我是一口气就能登上，而且三十多年来，一直是这样的。三十多年过去，我从一个懵懂无知的孩子，成长为一个丈夫和父亲；山似乎没有“成长”，还是它自己，“小”而“孤”。可我在山上，呐喊，声音还是那么大；唱歌，五音还是不全；了望呢，它倒是从来不挡我，但前面的山一直挡着，叫人风光有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