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经典里面蕴涵着、也在塑造着中国人的行为方式。《论语》里面讲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就是你自己不想要的东西,也不要硬塞给别人,这是从侧面来论证应该你怎么对待别人,是一种防御方式。另外《孟子》里面讲 “惟仁者为能以大事小,是故汤事葛,文王事昆夷”。意思是当你身居高位,或者处于优势地位时,要包容比你差的人,形成一种和谐的氛围,而不要让别人对你恨之入骨。美国的“9•11事件”是怎么造成的?当然我们要谴责恐怖袭击,但可以设想一下,一个人不管他的宗教信仰是什么,他用血肉之躯驾驶飞机去撞大楼,这得是多大的仇恨!如果你是一个强势的国家、一个强势的阶层、一个强势的个人,在实现个人目标的时候,还能考虑到那些弱势、弱小的人,让他们至少能够接受目前的状况、不会直接跟你对着干,这样就是一个和谐的世界。中国文化里面充满了这样的典故,如“诸葛亮七擒孟获”。诸葛亮七擒七纵孟获,就是为了保持边疆的安宁,“我把你孟获杀掉很容易,但是马上会有另一个邓获,或者是刘获,但是如果我把你孟获收服了,以后这个地方就安宁了”。诸葛亮每次把孟获抓住后都把他放了,最后把他感化了,这是中国人的行为方式。
西方的典故强调的是竞争而不是和谐,优胜劣汰。《圣经》里有一个“点灯新娘”的故事,所有的修女随时准备上帝来娶她们,上帝可能白天来,也可能晚上来,如果晚上来,就必须点油灯,所以她们每天都把自己的油灯擦得干干净净的,把灯油准备好、灯芯准备好、火柴准备好,随时准备晚上让上帝来娶她们。时间久了,就有人不会准备得那么全了,有一天晚上,上帝来到院子里说,屋子里的人请带上你们的油灯到院子来,我带你们回天堂,这个时候只有几个修女的油灯擦得干干净净的,灯油准备好了、灯芯也准备好了、火柴也准备好了,点上灯就要往外走,还有很多修女有的找不到灯了,有人找不到油了,还有的找不到灯芯了,还有的没有火柴了,她们就去求那些什么都准备全的修女,能不能分她们一些。后面的故事会怎么发展呢?如果让中国人来写这个故事,一定是那些什么都准备好的修女,把她们的东西全部分给其他的修女,甚至说:“你去吧,你长得比我漂亮;你对上帝的态度更坚定;我就不去了,拿我的灯去吧……”而《圣经》里面说,那些准备好的修女,没有一个人拿出任何东西来帮助其他的修女,她们端着油灯走到院子里。上帝说:“你们是我的新娘,我要带你们回家,让那些人就烂死在屋子里吧。”这就叫竞争。很多人解释过这个典故:“机遇垂青有准备的头脑”,“准备是不能分享的,因为准备是一种状态,我准备好了,你没准备好,到时我拉你都来不及,我也没法拉你,拉不动。”在我看来,这就是西方的一种价值观,一种行为方式:“你不会做,你就去死吧;你打不过我,你就去死吧。”中国人的观念是:“我打得过你,我还再把你放了。”所以西方人的思维方式、行为方式积累的是仇恨,我们积累的是和谐。
什么叫“和谐”呢?有人说从文字上看,“和”是一个“禾”和一个“口”,就是人人有口饭吃;“谐”是“言”字旁,加上一个“皆”,就是人人都能讲话。所以“和”就是“民主”,“和谐社会”就是富强民主的社会。其实,“和”是形声字,它的含义是用嘴去吹高低不同的管子,发出的不同的声音,又能“和”在一起,“和谐”的意思是“有差别但能够互相接受”。第一是有差别,你的地位再高,也要让地位最低的人能够接受你。中国人的观念是让别人能够接受你,这样才是一个和谐的社会。因此,中国人的行为方式和思维方式也注定了东方人和西方人不同。假如站在同一起点上、去追求同一个目标,中国人和西方人走的路径是不一样的。西方文化的特点是从起点划一条直线,直奔主题,在这个过程中,不管遇到什么阻碍,“逢山开路、遇水搭桥”,一个一个去克服,直到最后实现目标。中国人在刚刚开始向这个目标迈进的时候,就会有人发出议论,说你想干什么啊?在西方人看来,别人发议论是别人的事,就像很多人嘴上经常挂着的一句名言,“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这是典型的西方式的思维方式,就是不要管别人怎么看,你想做就去做,只要不违法。在这种情形下,中国人会怎么做呢?“有人不高兴,我就想办法让别人高兴起来”。因此,在西方人看来,中国人真的活得很累,其实他们只看到表面。当别人高兴之后,中国人知道目标在前面,还会继续往前走。在这个过程中,中国人既实现了个人的目标,又保持了跟周围环境的和谐,因此,在目标实现的时候,我们可以心安理得、非常安全地享受成功。不像美国人,萨达姆政权被推翻了,可战争依然在进行。当年伊拉克战争,美国大兵死了不到一千人,到现在超过五千,还要死多少人,还要打多久,用老布什的话讲,就是“没有人知道”。为什么“没有人知道”?因为美国人在实现目标时,把所有问题都简单化处理。
很多西方国家在心里打鼓,“中国民族伟大复兴,复兴到什么时候呢?复兴到清康熙年间,那时中国的版图是方的;如果复兴到成吉思汗,那时大半个欧洲是中国的”。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在西方人的观念里就是扩张侵略,所以我们不叫“伟大复兴”,我们叫“和平崛起”。和平崛起也有问题,你崛起了周边国家就紧张了,所以现在称“构建和谐世界”。我们不用去管洋人怎么说,我们应该为自己创造一个能够更好地发展自己的机会。当年小平同志讲:“不要冒头,韬光养晦,趁别人不注意的时候好好做自己的事情。”这是中国人的智慧。最近胡锦涛主席在联合国大会上讲话,特别强调“构建和谐世界”,中国越强大,对世界的贡献就越大,这个理念是一以贯之的,是中国传统文化的理念,这是中国人的价值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