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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游》的“逍遥”境界解读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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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游》作为《庄子》的首篇,通过一系列的寓言故事为我们描绘了一个奇幻的世界。如鲲化为鹏,鹏起飞时水击三千里,乘旋风直上九万里,而小泽里“抢榆枋”的蜩与学鸠却不以为然,对之嗤之以鼻。作者为何要将它们放在一起加以描述,其真实的用意又是什么呢?庄子认为“逍遥”是人的理想境界。为了达到这一境界,首先必须“无待”,即摆脱与外事外物的依赖关系,而进入“无待”的境界。而这又必须依靠“无己”的状态来实现,即以内在的精神力量超越外在条件,达到“离形去智”,以实现精神上的绝对自由。

(一)“逍遥”词源的本意考证


“逍遥”是庄子独特的哲学用语,是指一种精神超越“此在”的自由境界。“逍遥”一词,早在《诗经》中就出现过,一是“逍遥”有“翱翔”的意思,如《诗经·羔裘》“羔裘逍遥,狐裘以朝。岂不尔思?劳心忉忉。羔裘翱翔,狐裘在堂。岂不尔思?我心忧伤。”朱熹在《诗集传》中注为:“翱翔,犹逍遥也”。《诗经 郑风·清人》“清人在彭,驷介旁旁。二矛重英,河上乎翱翔。清人在消,驷介镳镳。二矛重乔,河上乎逍遥。”这里的“翱翔”与“逍遥”,是互文见义的。二是“逍遥”是一种“安闲自得”的状态,有“自得”的意思。如《逍遥游》“仿徨乎无为其侧,逍遥乎寝卧其下”。成玄英的疏为:“彷徨,纵任之名;逍遥,自得之称;亦是异言一致,互其文耳。不材之木,枝叶茂盛,婆娑荫映,蔽日来风,故行李经过,徘徊憩息,徙倚顾步,寝卧其下。亦犹庄子之言,无为虚淡,可以逍遥适性,荫庇苍生也”。三是“逍遥”有“自由自在往来徘徊”的意思,如《礼记·檀弓》:“孔子蚤作,负手曳杖,消摇于门”。《楚辞·离骚》:“折若木以拂日兮,聊逍遥以相羊”、“欲远集而无所止兮,聊浮游以逍遥。”描摹的都是一种闲适的自由状态。

(二)“逍遥”思想的历史诠释


对于“逍遥”的阐释,历史上的解读存在很大分歧,归纳一下大致有四类不同的理解和诠释。

第一类解读,认为“逍遥”是“适性说”。认为“逍遥”说的是天下事物无论小大,只要能够各适其性分,就是逍遥自得。最早为“逍遥”作解的西晋时期玄学家郭象在《庄子注》中表达了此种观点:“夫小大虽殊,而放于自得之场,则物任其性,事称其能,各当其分,逍遥一也,岂容胜负于其间哉!”在此郭象认为,安于性分即是逍遥。不管事物在各个方面有何不同,只要能够满足那个事物自己的性分要求,那个事物就是无往而不逍遥的。按照题解的这一思路,郭象进而对《逍遥游》全文展开了诠释。“夫大鸟一去半岁,至天池而息;小鸟一飞半朝,抢榆枋而止。此比所能,则有间矣,其于适性一也”,“苟足于其性,则虽大鹏无以自贵于小鸟,小鸟无羡于天池,而荣愿有馀矣。故小大虽殊,逍遥一也”。在郭象看来,鹏与小鸟确有能力差异,但他们都是率性而动,都满足了自己性分的要求,顺其自然而行,便都是一样逍遥的,因此大鹏无以自贵于小鸟,小鸟也无羡于大鹏,就其足性逍遥来说,它们是没有什么差别的。

第二类解读,认为“逍遥”是“大境说”。认为“逍遥”是一种“大”的境界,“小的境界”不知“大的境界”,“小境”经常因为自以为是而嘲笑“大境”。清代林云铭在《庄子因·逍遥游》开头就有“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总点出‘大’,‘大’字是一篇之纲”。提出了以“大”为逍遥游的观点。并称赞大鹏说:“盖其任意逍遥,一去一息,动经半年,则其为大年可知。三千里言其远,九万里言其高,六月息言其久,见其一大则无不大之意……故鹏之徙,水击三千里,风搏九万里,一去动经六月,自然无碍”。林云铭在全篇的结尾处总结说:“然欲此中游行自在,必先有一段海阔天空之见,始不为心所拘,不为世所累,居心应世无乎不宜矣。是惟大者,方能游也。通篇以‘大’字作眼,借鹏为喻,意以鹏之图南,其为程远矣,必资以九万里之风而迟以六月之息,盖以鹏本大,非培风不能举,况南冥又非一蹴可至者”。在林云铭看来,“大鹏”代表的是不为心所拘,不为世所累的“大境”形象,而“蜩,小蝉、鸴鸠,学飞之小鸠也。笑人则是此辈,若鹏必不轻易笑人。”庄子塑造这一形象,不外就是欲以“大鹏”来引发人们进入逍遥徜徉的自在之境。由物及人,“知效一官,行比一乡,德合一君者”是莫不自以为至,此乃“人中之最小者”;宋荣子“重内而轻外,自知有真荣真辱”,但不能自树立于世外,亦未大也;列子御风而行“超出于内外之分,荣辱之境,能自树立于世外矣”,但必待风而御之,非大之至也。林云铭认为,前者无异于“蜩、鸠”之辈,是人中之最小者;宋荣子胜过前者,但以未树且未大,故不逍遥;列子又胜过宋荣子,但必待风而行,非大之至,未能达到大鹏逍遥游之境。林云铭在阐释“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时表达了自己理想的逍遥游“此是极大身份,极高境界,极远程途,极久阅历,用不得一毫帮衬,原无所待而成,此逍遥游本旨也”。清代的宣颖、刘凤苞对于逍遥游的认识与林云铭持相近观点,宣颖在《南华经解·逍遥游》中阐发鹏飞南冥一节时说:“看此一节,大鹏之所以横绝南北,直具如此源委。夫脱鬐鬣于海岛,张羽毛于天门,乘长风而薄霄汉,扩云雾而煽太清,斯其超忽,岂复恒境也哉!以上大鹏之逍遥游”。清代刘凤苞在《南华雪心编》中也表达了以“大”为逍遥游的思想。他在《逍遥游》篇总论中说:“起手特揭出一‘大’字,乃是通篇眼目。大则能化,鲲化为鹏,引起至人、神人、圣人,皆具大知本领,变化无穷,至大瓠、大树,几于大而无用,而能以无用为有用,游行自适,又安往而不见逍遥哉!”。当代著名美学家李泽厚、刘纪纲先生主编的《中国美学史》谈到大鹏之美时说:“《庄子》全书中,充满着对无限之美的赞颂。那被庄子极为生动地描绘出来的其背‘不知几千里’,‘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的大鹏之美……是庄子所赞颂的‘大美’。”认为庄子借“大鹏”的形象表达了他的“大美”思想。

第三类解读,认为“逍遥”是“化境说”。南宋末年庐陵人罗勉道所著《南华真经循本》开篇解释“鲲化而为鸟”之“化”字时指出:“篇首言鲲化而为鹏,则能高飞远徙。引喻下文,人化而为圣、为神、为至,则能逍遥游。初出一‘化’字,乍读未觉其有意,细看始知此字不闲。”罗勉道认为“化”字不闲。特别是在论述:“故夫知效一官,行比一乡,德合一君,而征一国者,其自视也,亦若此矣。而宋荣子犹然笑之。且举世而誉之而不加劝,举世而非之而不加沮,定乎内外之分,辩乎荣辱之境,斯已矣。彼其于世,未数数然也。虽然,犹有未树也。夫列子御风而行,泠然善也,旬有五日而后反。彼于致福者,未数数然也。此虽免乎行,犹有所待者也。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彼且恶乎待哉!故曰: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罗勉道在论述“知效一官,行比一乡,德合一君,而征一国者”时,说“此一等是小见之徒,与蜩、鸠、斥鴳何异!”而对于“宋荣子、列子”则说:“前一等人是以小笑大,宋荣子却笑前一等人,是以大笑小。……此一等人,虽不汲汲于世,犹未能卓然自立也。……列子固胜宋荣子矣,然犹有所待。此一等人,犹未尽化。”由此可见这三种人,一种高过一种,但后者“犹未尽化”,好像只能达到一种略高于蜩、鸠、斥鴳而又不及大鹏的逍遥游境界。那么,什么样的人才能像大鹏那样达到优等的逍遥游境界呢?那就是“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彼且恶乎待哉!故曰: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的状态才是“化”的最高境界。

第四类解读,认为“逍遥”是“无待说”。“有所待”都是不自由的,惟有“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的“至人、神人、圣人”才能达到物我同一、逍遥世外的理想境界。东晋僧人支道林不同意把“逍遥”解释为“适性说”,反对郭象在《庄子注》中表达的:“夫小大虽殊,而放于自得之场,则物任其性,事称其能,各当其分,逍遥一也”的观点,也反对向秀、郭象认为的“鹏与鴳”“不失其所待”而“各任其性”就是“逍遥”的认识。支道林反驳说:“夫桀跖以残害为性,若适性为得者,彼亦逍遥矣”支道林认为“逍遥”是精神“玄感不为”,应变无穷,只有无待的至人才能做到。如果这个世界人人都按照自己的性情任意而为,那么“桀跖以残害为性”,他人又如何逍遥呢?《世说新语·文学》:“庄子逍遥篇,旧是难处,诸名贤所可钻味,而不能拔理于郭、向之外。支道林在白马寺中,将冯太常共语,因及逍遥。支卓然标新理于二家之表,立异义于众贤之外,皆是诸名贤寻味之所不得。后遂用支理”。这里支道林大胆地提出了“适性”是有条件的,支道林《逍遥论》曰:“夫逍遥者,明至人之心也。庄生建言大道,而寄指鹏鷃。鹏以营生之路旷,故失适于体外;鷃以在近而笑远,有矜伐于心内。至人乘天正而高兴,游无穷于放浪。物物而不物于物,则遥然不我得;玄感不为,不疾而速,则逍然靡不适。此所以为逍遥也”。使得“逍遥”跳出了“适性说”的窠臼。王安石之子王雱在《南华真经新传·逍遥游》中说:“夫道,无方也,无物也。寂然冥运而无形气之累,惟至人体之而无我,无我则无心,无心则不物于物,而放于自得之场,而游乎混茫之庭,其所以为逍遥也。至于鲲、鹏,潜则在于北,飞则徙于南,上以九万,息以六月,蜩、鸴则飞不过榆枋,而不至则控于地,皆有方有物也。有方有物则造化之所制,阴阳之所拘,不免形器之累,岂得谓之逍遥乎!郭象谓:‘物任其性,事称其能,各当其任,逍遥一也。’是知物之外守,而未为知庄子之言逍遥之趣也。”王雱对郭象的“足性逍遥说”也予以了坚决的否定,认为这只是“知物之外守,而未为知庄子之言逍遥之趣也。”在他看来,只有至人能够与之冥合,所以无我、无心而不物于物,从而达到了逍遥游的境界。而鲲、鹏潜则必有赖于北冥,飞则必迁徙于南冥,高升必凭九万里之上,休息必待六个月之后;蜩、鸴之飞,远则不过榆枋,时或不至,落于地而已,此皆为造化所制,阴阳所拘,非所以为“逍遥”也。

(三)“逍遥”是超越“此在”的自由象征


尽管各家的解释,都有据可依,也都阐释了缘由,但仅仅通过《庄子·逍遥游》一篇来阐释《庄子》蕴涵的“逍遥”本意,显然存在一定的偏颇。《庄子》比较明确提到“逍遥”有以下五处:

(1)“今子有大树,患其无用,何不树之于无何有之乡,广莫之野,彷徨乎无为其侧,逍遥乎寝卧其下。不夭斤斧,物无害者,无所可用,安所困苦哉!”

(2)“夫若然者,又恶知死生先后之所在!假于异物,托于同体;忘其肝胆,遗其耳目;反复终始,不知端倪;芒然仿徨乎尘垢之外,逍遥乎无为之业。彼又恶能愦愦然为世俗之礼,以观众人之耳目哉!”

(3)“仁义,先王之蘧庐也,止可以一宿而不可久处。觏而多责。古之至人,假道于仁,托宿于义,以游逍遥之虚,食于苟简之田,立于不贷之圃。逍遥,无为也。”

(4)扁子曰:“子独不闻夫至人之自行邪?忘其肝胆,遗其耳目,芒然彷徨乎尘垢之外,逍遥乎无事之业,是谓为而不恃,长而不宰。今汝饰知以惊愚,修身以明污,昭昭乎若揭日月而行也。汝得全而形躯,具而九窍,无中道夭于聋盲跛蹇而比于人数,亦幸矣,又何暇乎天之怨哉!子往矣!”

(5)舜让天下于子州支伯。子州支伯曰:“予适有幽忧之病,方且治之,未暇治天下也”。故天下大器也,而不以易生,此有道者之异乎俗者也。舜以天下让善卷,善卷曰:“余立于宇宙之中,冬日衣皮毛,夏日衣葛絺;春耕种,形足以劳动;秋收敛,身足以休食;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逍遥于天地之间而心意自得。吾何以天下为哉!悲夫,子之不知余也!”遂不受。于是去而入深山,莫知其处。

《庄子》通篇中都试图以泯灭自我的方式,回避苦难,以抱守大道的精神,完成自己对于逍遥的诠释与自由的实现。从以上“逍遥”的出处和《庄子》通篇表达的思想来看,“逍遥”一词的出现,往往都是要说明和摒弃“现实之累、现实之忧、现实之困、现实之苦”。而且多次把“逍遥”与“无为”连用,《庄子·天道》里明确提出“逍遥,无为也”。可见“逍遥”的前提是“忘其身体、遗其耳目、摒弃名利”的一种放松身心的状态,必须通过“无为”和“遗忘”之后才可以进入“逍遥”的境界。王先谦认为:“言逍遥乎物外,任天而游无穷也”。逍遥乎物外,就是要超越于物外,而“无为”和“遗忘”都是超越“此在”和“此身”的一种境界和状态。所以说“逍遥”是“自由”的最高境界,庄子认为:安于“此在”是“自由”,超越“此在”是“逍遥”。“逍遥”是“自由”的最高境界是《逍遥游》里最为核心的主旨思想。

(四)《逍遥游》里“自由”的两个层次与境界。


林云铭认为:“知效一官,行比一乡,德合一君者”是莫不自以为至,此乃“人中之最小者”,无异于“蜩、鸠”之辈。宋荣子“重内而轻外,自知有真荣真辱”,宋荣子胜过前者,但不能自树立于世外,亦未大也。列子御风而行“超出于内外之分,荣辱之境,能自树立于世外矣”,列子又胜过宋荣子,但必待风而行,非大之至。林云铭在阐释“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时表达了自己理想的逍遥游“此是极大身份,极高境界,极远程途,极久阅历,用不得一毫帮衬,原无所待而成,此逍遥游本旨也”。这里林云铭把其分为四个层次,但前三个层次都是“有待的”,也就必须借助和依靠,才可以实现。而最后的“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这个层次是“无所待的”,也就是什么都不借助和依靠,是一种绝对的自由。杨国荣先生认为“走向逍遥是一个涉及不同境界的过程,这里需要辨析两种观点,一种看法以为,庄子肯定任何一种存在物都可以完全地达到他所理解的逍遥之境,郭象的解释在某种意义上接近于此观点;另一种看法认为世间的存在之物与逍遥之境完全无缘,这是另一个极端”。这里杨国荣先生提到了“逍遥”的两个层次与境界。一种是“适性”的“有待”的自由,一种是绝对“无待”的自由。其实按照庄子的本意,他也只分出两个层次,一种是“有待”的自由:“故夫知效一官,行比一乡,德合一君,而征一国者,其自视也,亦若此矣。而宋荣子犹然笑之。且举世而誉之而不加劝,举世而非之而不加沮,定乎内外之分,辩乎荣辱之境,斯已矣。彼其于世,未数数然也。虽然,犹有未树也。夫列子御风而行,泠然善也,旬有五日而后反。彼于致福者,未数数然也。此虽免乎行,犹有所待者也”。一种是绝对“无待”的自由:“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彼且恶乎待哉!故曰: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那么如何从“有待”自由进入到“无待”自由呢?庄子给我们提供了“鲲鹏”的意象,就是在展示从“有待”自由进入到“无待”自由的过程。

其实,庄子在《逍遥游》里暗示出“自由”的两个层次。一个是“蜩、学鸠、斥鴳”的状态,是一种“安于此在”的自由,它是一种“安于现状,享受自得其乐”的人生象征。二是“鲲鹏”的状态,是一种“超越此在”的自由,它是一种“超越自我,进入绝对自由”的人生象征。我们来看庄子《逍遥游》中自己的叙述:“小知不及大知,小年不及大年。奚以知其然也?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此小年也。楚之南有冥灵者,以五百岁为春,五百岁为秋;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而彭祖乃今以久特闻,众人匹之,不亦悲乎!”。这里庄子“众人匹之,不亦悲乎!”的一句慨叹与诘问,说出了庄子本人潜在的思想意识,“众人”比之“彭祖”,“彭祖”比之“冥灵者”和“大椿者”都是可悲的,同时“蜩、学鸠、斥鴳”比之“鲲鹏”也是可悲的。在庄子看来这些都是不明智的,也是无法实现的。只有不比,才会自得其乐。

下面我们看看《逍遥游》里“惠子与庄子”的两次对话,面对同样一个对象,两人则表现出截然不同的人生态度,这也充分暗示了惠子与庄子截然不同的人生取向。惠子追求的是“安于此在”的“自由”,庄子追求的是“超越此在”的“逍遥”。

惠子谓庄子曰:“魏王贻我大瓠之种,我树之成而实五石。以盛水浆,其坚不能自举也。剖之以为瓢,则瓠落无所容”。……庄子曰:“今子有五石之瓠,何不虑以为大樽而浮乎江湖,而忧其瓠落无所容?则夫子犹有蓬之心也夫!”

惠子谓庄子曰:“吾有大树,人谓之樗。其大本臃肿而不中绳墨,其小枝卷曲而不中规矩。立之涂,匠者不顾。今子之言,大而无用,众所同去也”。庄子曰:“……今子有大树,患其无用,何不树之于无何有之乡,广莫之野,彷徨乎无为其侧,逍遥乎寝卧其下。不夭斤斧,物无害者,无所可用,安所困苦哉!”

惠子面对“五石之瓠”,是“忧其瓠落无所容”,感觉无所可用。庄子面对“五石之瓠”,是“以为大樽而浮乎江湖”。惠子面对“臃肿而不中绳墨的大树”,是“患其无用”,庄子面对“臃肿而不中绳墨的大树”,是“何不树之于无何有之乡,广莫之野,彷徨乎无为其侧,逍遥乎寝卧其下”。

由此可见,惠子是按照常规思考问题,用习惯性的定式思维去考量对象,显然是“安于此在”的境界。庄子则是跳出常规思考问题,用创新性的发散思维去考量对象,显然是“超越此在”的境界。所以庄子认为安于“此在”可以获得的是“自由”,但还达不到“逍遥”。只有可以超越“此在”,才可以实现“逍遥”。“逍遥”不是谁都可以达到的,惠子是“自由”的,庄子是“逍遥”的。只有超越此身此在的“鲲鹏”才是真正的“逍遥”。可见,安于此在是“自由”,超越此在是“逍遥”,“逍遥”是“自由”最高境界的象征,这才是“逍遥”在《逍遥游》里表达的真正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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