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一
“太和所谓道,中含浮沉、升降、动静、相感之性,是生絪緼、相荡、胜负、屈伸之始。”
注:太和就是一般所说的道,其具有浮沉、上下、动静、互相感应的本性,这些本性使之能够有阴阳交互,互相激荡,此强彼弱,能长能短的开始。
“其来也几微易简,其究也广大坚固。”
注:太和出现的时候是微妙而简易的,同时根本上却是广大坚固的。
“起知于易者乾乎,效法于简者坤乎。”
注:从易开端,这是乾啊;效法简而发展,这是坤啊。
“散殊而可象为气,清通而不可象为神。”
注:其变化发展就成为可以观察的气,其变为一切之规则就不可察觉而成为神。
“不如野马、絪緼,不足谓之太和。”
注:如果不像水汽一般蒸腾,不像阴阳一般交流,那么就不是太和。
“语道者知此,谓之知道;学易者见此,谓之见易。”
注:谈论道的人一晓得太和,就说其明道了;学习易的人一看见太和,就说这就是易啊。
“不如是,虽周公才美,其智不足称也已。”
注:如果不是这太和,那么周公的才智虽然是不错的,却也不足称道。
段二
●太虚无形,气之本体,其聚其散,变化之客形尔;至静无感,性之渊源,有识有知,物交之客感尔。
○太虚是无形的,也是气的本体,它的聚散只不过是变化的(由外而来的)表象罢了;未与外界感应之时在至静之中,这是人之性的根源,与外界感应后有知识,这是与物相交得到的表面(由外而来的)感觉。
“客感客形与无感无形,惟尽性者一之。”
注:将自己内外的感受统一起来,这是回归自己本性之人所达到的。
段三
“天地之气,虽聚散、攻取百途,然其为理也顺而不妄。”
注:天地之间的气,虽然会有聚有与散无、异攻与同取等等很多变化,但是其本身的理却是顺应其本性而不乱改迁的。
“气之为物,散入无形,适得吾体;聚为有象,不失吾常。”
注:气作为可观察的东西是这样的:散开复归于太虚,回归其氤氲的本性;聚而为物之后亦不失其本性。
“太虚不能无气,气不能不聚而为万物,万物不能不散而为太虚。”
注:太虚之中不可能没有化为气的部分,气也不可能静止不变,而要聚集成为万物,万物也不是恒久的,而要崩散为太虚。
“循是出入,是皆不得已而然也。”
注:遵循此理而来来往往,是一切的定然。
“然圣人尽道其间,兼体而不累者,存神其至矣。’
注:然而圣人在这其间穷尽道,顺应各种本性而不被各种本性所妨碍,这就是其所具有的神啊。
“彼语寂灭者往而不返,徇生执有者物而不化,二者虽有间矣,以言乎失道则均焉.”
注:那说寂灭的东西不再回来的主张,那紧抓生命不放存有,一旦形具就不再变化的主张,虽然有所不同,但是从逝去大道来讲,那是不分彼此的。
段四
“聚亦吾体,散亦吾体,知死之不亡者,可与言性矣。”
注:(这气)聚集也是此本体,散开也是此本体,知道死亡并非终结的人,就可以谈谈性的问题了。
段五
“虚空即气,则有无、隐显、神化、性命通一无二,顾聚散、出入、形不形,能推本所从来,则深于易者也’
注:的实质是气及其运动,据此而言,则存在和无,隐藏者和显现者,向上升华者和化而散者,本性和天命都 无二了,以此关照凝聚和散开、向外和向内、具象和无形,就能推导其来源,这已然推明其道理的人就是易学精深之辈。
“若谓虚能生气,则虚无穷,气有限,体用殊绝,入老氏“有生于无”自然之论,不识所谓有无混一之常;若谓万象为太虚中所见之物,则物与虚不相资,形自形,性自性,形性、天人不相待而有,陷于浮屠以山河大地为见病之说。 ”
注:如果说虚空作为本源产生出气来,就是说虚空是无穷的,气则是有限的,这种体用的道理和我讲的根本不同,这是陷入了老子之辈“有从无中来”的自然而然之论,持此论者不明白我所讲的有无一直都是混在一起的真理;如果说万事万物都是太虚中见到的幻象,则物和虚二者不能互相补充交流,有形的永远是有形的,本性顽固不变,形体和本性,天和人一开始就存在,这就陷入了佛教认为山河大地都是人的感觉出了毛病之后才感到的说法
“此道不明,正由懵者略知体虚空为性,不知本天道为用,反以人见之小因缘天地。”
注:不说清楚这道理,正象懵懂者局限地体会了虚空是本性,却不知道以天道为根本来看问题,反而用人本身的浅薄之见来揣度天地。
“明有不尽,则诬世界乾坤为幻化。”
注:考察存在的功夫不到位,就会反而怪万事万物为幻象。
“幽明不能举其要,遂躐等妄意而然。”
注:对于有形无形的事物,不能提纲挈领,就会随自己的意思越级而为。
“不悟一阴一阳范围天地、通乎昼夜、三极大中之矩,遂使儒、佛、老、庄混然一涂。”
注:不能明白为阴阳所限定的天地,所贯通的白天黑夜,以及天地人是最核心最伟大的规矩,就会使得儒、佛、老、庄混为一谈。
“语天道性命者,不罔于恍惚梦幻,则定以“有生于无”,为穷高极微之论。”
注:谈论天、道、性、命的人,不迷惑于似隐似现的梦幻之中,就断言“有从无中来”,作了些难以理解的高论。
“入德之途,不知择术而求,多见其蔽于诐而陷于淫矣。”
注:走向正道的路途中,不知晓选择办法而强行前进,大多陷入走偏了的错误,最终迷失自我。
段六
“气坱然太虚,升降飞扬,未尝止息,《易》所谓“絪缊”,庄生所谓“生物以息相吹”、“野马”者与!”
注:气洋溢在太虚之中,升降飞舞,从未停息,《易》所说的“絪缊”,庄子所说的“生物以息相吹”、“野马”都是指这个状态。
“此虚实、动静之机,阴阳、刚柔之始。”
注:这乃是太虚之量,气之充遍和动静的枢要萌发之时机。虚实、动静发出来后,阳的动和刚,阴的静和柔便开始形成了。
“浮而上者阳之清,降而下者阴之浊,其感(遇)[通]聚(散)[结],为风雨,为雪霜,万品之流形,山川之融结,糟粕煨烬,无非教也。”
注:阴阳二气形成的事物有所不同,阳气占据主动的时候,事物清而上浮;阴气占据主动的时候,事物浊而下沉。阴阳相交融,阴与阴结合,阳与阳结合都会使得气聚而成物,然而物有聚必有散。这些聚散形成了风雨雪霜,形成了事物的各种特质,形成了山川的融合,最后这些事物都将毁散,复归于气,这就是“理”啊!
段七
“气聚则离明得施而有形,气不聚则离明不得施而无形。”
注:气聚集起来就显象,人就能感知形状。气没有聚集起来就没有显象,人也不能感知。
“方其聚也,安得不谓之客?方其散也,安得遽谓之无?”
注:当气聚集的时候,能说这显象不是暂时的吗?当事物毁散后,能说这世上无物存在吗?
“故圣人仰观俯察,但云“知幽明之故”,不云“知有无之故”。
注:所以圣人上下观察,只说“知晓隐匿无形与显现有形的原因”,而不说“知晓有与无的原因”。
“盈天地之间者,法象而已;文理之察,非离不相观也。”
注:充盈于天地之间的只是事物显现时的形象而已;对于事物肌理的考察,不能离开显象而观察。
“方其形也,有以知幽之因;方其不形也,有以知明之故。”
注:当气聚而有形的时候,就能知道隐匿无形源自显现;当气没有聚而有形的时候,就能知道显现有形也是来自于隐匿无形的。